鲁迅杂文中的显命题:“苦”

所属栏目:文学论文 发布日期:2012-12-22 09:55 热度:

  摘要:在现代作家中,最为我们敬仰的就是鲁迅先生,最想读懂而又感到最难读懂的是鲁迅作品。八十多万字的杂文是最能代表鲁迅思想个性和精神本质的,一方面表现了鲁迅先生对中国国民性的深刻思考和“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”的悲愤心境,及立国首在立人的人学思想和尚通脱、崇风骨的学术风格;另一方面,展现其外冷内热、以血赠答、反抗绝望的人格魅力,和“以一身来担人间苦”的普渡众生的牺牲精神。

  关键词:鲁迅杂文,命题

  在现代作家中,最为我们敬仰的就是鲁迅先生,最想读懂而又感到最难读懂的是鲁迅作品。鲁迅先生旧学、新学的渊博、厚重,思想的深刻、尖锐,人格力量的崇高、伟大,他在暗夜中孤独与绝望的呐喊,以及他敏感多疑近乎“神经质”的个性特征和大苦大悲大爱的幽思,尤其是贯穿他一生的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,足以叹为现代中国的文化观止。

  八十多万字的杂文是最能代表鲁迅思想个性和精神本质的。然而对许多人而言,它成了一道“槛”。“槛”里的广大与深奥、精粹与锋利、“血气”与“死气”,和蠢蠢欲搏的活气,以及里面神秘的隐晦和潜语,使人有意回避,企图绕过,然而,若要解读中国现代文化,必须懂得鲁迅;若要解读中国现代文学,必须从鲁迅开始。毛泽东说:“鲁迅在中国的价值,据我看要算是中国第一等圣人。孔夫子是封建社会的圣人,鲁迅是现代中国的圣人。”①而且,杂文在鲁迅个体生命中的意义以及在中国文学史以至文化史、思想史上的价值与地位已昭然卓著,任何回避与颠覆已无需再言。

  鲁迅杂文篇篇都倾注了先生深遂透辟的思想,显示出冷峻、犀利、睿智、严谨的文风,引经据典、博古通今、学贯中西的厚重文化功底和才气,以及冷嘲热讽、逻辑推理、夸张比喻、反语暗示、借代形象等多种艺术技法的自如运用。他对封建传统文化的批判:例如《灯下漫笔》、《我之节烈观》、《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》、《运命》;对恶浊的文化思想与现象的讽刺:例如《小杂感》、《拿破仑与隋那》、《说“面子”》、《文坛三户》、《这个与那个》等;对来自文学内部和国民党御用文人的反击:例如《论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》、《论文人相轻——二卖》、《学界三魂》、《从孩子的照相说起》、《<阿Q正传>成因》、《友邦惊诧论》等;他对孔融、稽康文章的爱诵和疏狂之气的体味:如《魏晋文章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》;他的善于自我解剖与积极探索精神:例如《写在<坟>后面》、《杂感》等等。上述种种,一方面表现了鲁迅先生对中国国民性的深刻思考和“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”的悲愤心境,及立国首在立人的人学思想和尚通脱、崇风骨的学术风格;另一方面,展现其外冷内热、以血赠答、反抗绝望的人格魅力,和“以一身来担人间苦”②的普渡众生的牺牲精神。

  上述而外,鲁迅杂文中有一显在的命题——“苦”。“人生多苦痛”, “人生苦痛的事太多了,尤其是在中国”,“苦痛总是与人生相连带的”,“长歌当哭,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”③等等。文学与政治,个人与群体,自我与社会,价值与理性的对立是他无法回避又难以解决的大苦恼。简言之,一为“生”之苦,二为“战”之苦。究其原因:其一是他独特的人生经历和个性气质。少年家道中落,饱受世态炎凉,旧婚姻的精神约规,兄弟失和的打击,友人的“流弹”和“暗箭”,敏感多疑的个性特征等,故而鲁迅说悲苦“不是死于敌人的锋刃”,而是“死于不知何来的暗器。但最悲苦的是死于慈母或爱人误进的毒药,战友乱发的流弹。”④这是鲁迅主体生命形而上的体悟,正是这些,奠定了鲁迅大部分杂文苦涩、冷峻、死亡的调子。因此,当我们看到周作人《“破脚骨”》,《论骂人文章》,不禁感受到了鲁迅的“哀莫大于心死”和“鞭尸”之痛,听到“不满现状的杂感家”(梁秋实语),“有闲即有钱”(李初梨语),“掩耳盗铃式”的“没落者”(成仿吾语)“封建余孽”、“二重的反革命” (郭沫若语) “阴阳脸的老人”(叶灵风语)⑤这样的苛薄谩骂、人格污辱,我们看到了鲁迅先生的“惊呆”。于是他超越了中国传统的温情主义和“瞒与骗”的虚伪主义,采取了不留情面的讽刺战术,将“苦”爆发出来:《“醉眼”中的朦胧》、《文坛的掌故》、《我的态度气量和年纪》等,将论敌逼向绝地。

  其二是他身兼教育部官员和文人的双重身份。十几年的官场见闻、体验使他对现实黑暗污浊、政治腐败堕落看得极为透澈,而知识分子对社会诉求的精神超拔,使他一方面产生思想悖论,另一方面又具有一般文人视察社会所不具备的独特视角和深刻反思。例如,他将中国封建社会大胆否定为“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”和“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”。中国几千年的文明“其实不过是安排给阔人享用的人肉的筵宴,所谓中国者,其实不过是安排这人肉筵宴的厨房。”所以他将“扫荡这些食人者,掀掉这筵宴,毁坏这厨房”的使命寄托于当下青年,然而“同是青年,而组成两大阵营,或则投书告密,或则助官捕人”的事实,又使他一向认为正确的“将来必胜于过去,青年人必胜于老人”⑥的个性主义和进化论思想轰毁。

  其三是他“纠缠如毒蛇,执着如怨鬼”的大爱——对民众的爱,对民族的爱。“三一八惨案”、“女师大风潮”、“五卅运动”等历次政治斗争中,面对国民党反动派惨绝人寰的兽道,面对他们与帝国主义沆瀣一气,面对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受弹饮刃仆地,血流成河,鲁迅痛苦至极:“血债必须用同物偿还”,“我已经出离愤怒了,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。”“沉默啊,沉默,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火亡!”⑦文艺是鲁迅战斗的投枪、匕首,然而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,似乎失去了效力,这带给鲁迅的是一种价值毁灭的痛苦。这痛苦中蕴含着对青年学生和爱国民众的尊敬和赞颂,更是对敌人的憎恨和仇视:“我们听到呻吟,叹息,哭泣,哀求,无须吃惊,见了酷烈的沉默,就应该留心了;见有什么像毒蛇似的在尸林中蜿蜒;怨鬼似的在黑暗中奔驰,就更应该留心了:这在预告‘真的愤怒’将要到来。”⑧这里我们触摸到的是他心灵的歌哭和震憾,这也是他杂文的真正内核。他说他的杂文中有“中国大众的灵魂”,但还有一个大众灵魂叠合在一起的鲁迅灵魂。

  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鲁迅对宗教文化的独特思考。从鲁迅对宗教文化的总体倾向上看,佛教文化是他投入情感体验较多的。鲁迅对佛经的研究始于1912年随教育部由南京迁到北京,他独自生活在寂寞中,辛亥革命失败后,袁世凯篡帝,张勋复辟,政界、思想界、文化界混乱不堪,人民群众非但未获得任何实际利益,反而遭受着封建地主和资产阶级的双重压迫,这对革命抱有极大热情和希望的鲁迅不啻当头一棒。在极度的苦闷、孤独中,他潜心抄写古籍,研究佛经,他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没有温存、没有爱的世界里,他甘愿在古文化和佛教中消解精神痛苦,让生命在无声的苦寂中耗尽。

  佛教的核心是“苦”和“空”。认为世界是生灭不止的、本来皆空的无常巨流,万物依靠多种原因和条件才能生存,因此是虚空不实的,此谓缘起。鲁迅之于佛教,不是着眼于宗教文化的一般理论去释佛教教义,而是直接切入宗教文化最本质的内涵;不是认同一般的人生苦难,看破红尘,皈依佛门,而是紧紧逼视人生的最大苦难——死亡。他不信佛,但对人生苦的理解更接近佛教真义,终其一生,他都是执着现在,破除迷执,上下求索,剖析社会,剖析人生和自我,在虚妄与绝望中杀出血路,从而获得“过客式”的悲壮动人的拯救。尤其在后期,他的心情一方面更加孤独与苦累,另一方面又有了沉稳、成熟与豁达。他将自己的生命全部倾注在了杂文创作中,其特征是:第一,深刻性与广泛性、尖锐性与整体性、现实性与历史性的辩证统一;杂文建立在更为广泛的社会批评上,是对整个民族的思考,是与整个大文化观念相联系,之所以那么锐利,是现实与深厚、悠久的历史感相勾通;之所以不片面,是将多少年对中国历史、社会的体认与现实勾通起来。第二,政治热情与艺术感染力内在融合,那胆识、那气魄,被逼或自觉的,都体现在杂文艺术中。第三,深刻无情的自我反省、自我剖析,这是鲁迅对自我人生价值,对整个人类价值的理解,把自我个体命运与整个社会、民族的命运更加密切结合起来,进而展现出崇高的境界,这一境界,正是鲁迅人格魅力的展现。

  鲁迅多次讲自己是从旧营垒中过来的,既看到自己的成熟,又看到自己的沉重,既看到本民族悠久、古老的传统,又看到民族背负传统的悲哀。后期杂文,在猛烈参与社会斗争的同时,又把更深沉的思考转向自己的人生目标和追求,反醒自己的奋斗历程。鲁迅“骂人”的背后所获得的只是他自己的孤独与荒凉,如果只看到他的斗争,而看不到他的孤独、寂寞与荒凉是片面的;而只看到他的孤独、寂寞、荒凉而看不到他此中的傲岸不屈和绝望中的战斗也是浅显的。

  鲁迅先生必将成为中国思想、文化、文学长河中通向未来的一座必经桥梁。

  参考文献:

  ① 蓝棣之:症候式分析:毛泽东的鲁迅论,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,2001(8)

  ② 哈迎飞:以一身来担人间苦,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,2001(8)

  ③④⑤⑥⑦⑧鲁迅选集(二),(四)人民文学出版社,1983 年

文章标题:鲁迅杂文中的显命题:“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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